poyicle

閱讀他的文字得先打一把小傘



在ptt詩版又遇見第二位令我欣賞的詩人─ poyicle
可惜他的作品大多已經私藏不公開
理由是：他認為，
「一來是因為部落格新聞台這樣乾乾淨淨也挺好；
二來是因為實在不想幾年之後，再度整理文章時，
責罵自己當初怎麼會那麼愚蠢把那些鬼東西放到網路上給大家看。」
(轉自poyicle的報台)

(不論是誰，回顧過去輕狂年少的自己，總認為他/她有些愚蠢及天真；
「不管哪條路，風景都一樣」，呵！)

目前，poyicle的作品除了公開在ptt外，
也會放在痞客邦；不過未來似乎也會改到無名部落格，
但此帳號還尚未開通就是了。


他的文字帶著一絲雨的味道
閱讀前請先打一把小傘


《以後要做的事》

早上，愛人活過來了
像一陣風那樣側過身
我是塑膠袋，在他失憶旅人般的笑底下
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響

當他的手指滑過我的背
幾乎就要觸碰到我了
他將手指伸到陽光底下
讓灰去飛

我問他：「睡得好嗎？」
「對不起。」他笑著回答
接著親吻我的額頭
他真的就是風了
我愛他這樣。把莖擺彎
但無法逆轉這一切
光降在臉上。刺眼

愛人穿著短褲，白上衣
在餐桌前向我描述那朵花
許久以後，我才理解
那朵花早被所有圖鑑除名了
但他是如此雀躍
他笑。他喝水。遠方似有落雷
他的喉結滾動，如露珠

他看著我笑
將材料與工具攤在面前
讓我選
整個下午他在地板上敲敲打打
我愛他這樣。把腰擺彎
但他將金屬握在手中
汗水洗過冰涼的鏡面。好了

他愛我他說
他愛我。遠方有雷
有想被擊中的樹的影子
我走進牢裡
他用半邊臉笑。他
關門。把鑰匙
拋在門前。說他
的確愛我

我是相信的，他打算
我從縫裡看他
看他體型不變
日復一日
早餐時閱讀報紙。評論時事
修剪花草

吻我

我的愛人只活了一日
他的確是這樣打算的


《以後要做的事》

以後想當個走路很慢的人
小心繞過草地，把每句話
都仔細踢過一遍
不去假設迎面而來的人有沒有影子
也不為轉角感到恐懼
世界以轉動給了答案
當黃昏再次刺穿我，我
將感到喜樂，而不是困惑

以後我想蓋間木屋
日夜在裡頭點上蠟燭
與時間比賽畫出最完美的自畫像
不用不存在的顏色
也不擺出形而上的表情
累了就把剩下的酒灑進壁爐
還有鐘響偷走火光
就在餘燼底下添一些笑聲

以後我想買根釣竿
天天在陽台上思考該用哪種餌
才能釣起較為正確的昨日
倘若有人抬頭
我就寫下住址
撕碎，灑在水面上
如果有人因此前去追尋
如果有人因此感到絕望

以後我想當最後一個離開宴會的人
確認過所有杯盤剩餘的溫度後
打開琴蓋
彈下藏了整晚的音符
接過衣帽的時候親吻女主人的手
告訴她這個夜晚有多美好
等她笑
等雪真正落下


《與前女友去聽演唱會》

為什麼要急著買雙新鞋子呢
她說她處理好了她的寵物
她的寵物這半年來對居家生活漫不經心
我說這是常態啦，自由
也不見得永遠都那麼樂觀
而且逛了那麼多家店我還掛念著尺寸

我們討論了許久懷舊以及可能的
表演曲目之間的關聯(這通常是保密的，為了讓所有人都能期待)
她會穿怎樣的裙子呢
還是根本不在乎穿著這件事情
只想讓我在操場和她的影子玩
你追我跑的遊戲

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她說
所以當天我們晚餐該吃什麼
於是我又得找餐廳了。那餐廳
必須有時鐘而且桌布不會垂地
接著就搭捷運吧
漆黑的窗外總延伸著各種隱喻──
可是我穿高跟鞋
噢，高跟鞋
那得找輛車子。雖然車齡還很新
但我曾經在裡頭反覆聽同一首歌

這她倒是笑了。偶爾
隨著音樂搖擺還會碰到我的肩
我拿著螢光棒甩啊甩的突然就決定吼著問她：
「所以這些年來妳還好嗎？」
結果好死不死剛好換下首曲子
周圍的人看著我，五個因為這些年來
五個因為妳還好嗎
這些年來，那歌手只發行過一張精選
其餘時間都在內地巡迴演唱
每次上台都會唱那首成名曲
照海報上寫的：替許多人的過往留下痕跡

而她沒表示任何意見
只是在回頭時不小心踩中了我的腳
剛好是間奏那歌手伸出麥克風說跟著一起唱
但想起歌詞與愛有關
我們就覺得非常尷尬


《我沒那種東西》

我沒那種
那種會令森林倒塌的東西
不會蓋一棟歪斜的房子
讓人為頂樓的風景感到訝異
下雨的時候我打傘
而不是哭
鳥飛起來我就嚇一跳
光影交錯我就迷路

我沒那種口吻
去解釋迷宮裡的曖昧
好像也不太旅行
疲倦以外還討厭禁煙標語
我的鼻子暢通
眼睛來不及分辨憂鬱
除外我還祈禱
主角可以再多挨幾顆子彈
不偏好咖啡廳角落的位置
講話不使用逗點
手比嘴巴沉默一些

我沒那種
可以讓音樂跑出雞皮疙瘩的音響
我下載我的無聊
偶爾非法破解日子的序號
我不搖也不滾
記不起太多英文單字
我搭捷運會睡過頭
對愛這個字感到害羞
被鏡頭狙擊手指就分開了
說到分開想起來好像有一點
但它們應該是看不見的船

我沒那種東西
沒把時間舉起來試試它的重量
喝醉了不被人生踐踏也會想吐
沒有貼滿黑白相片的註解
甚至替寵物取名字
不去買名為明天的劇場套票
不想在擁抱的時候感到哀傷

我不是植物
沒有綠色以外的夢
天氣好的時候睡覺
讓小狗小貓來舔我的手
我有的都埋起來了
它們沒有安不安全的問題


《我也從來不說》

我也從來不說
不說指尖
當然也不說背後
影子自有它在的理由
雖說夢怕醒
也只能任由光去

不說掌紋／裡頭
笑臉與哭臉
來自同一個樂園
翩翩墜落的會消散
會飛的都稱之為謊
惦著腳尖／穿越很長很長的走廊
不過就為了哭泣
有跌倒的資格／不說

愛／更不說恨
親吻可能讓你想起下午的人
穿越他／不是擁抱／穿越
斑馬線／時鐘的刻度
最後在沙發上凹陷
不說餓了／死了
想念……
就算摸著一堵牆
默默的走

盡頭的寬容很粗糙
也不說